安宁疗护

生命最后的意义

一个勤劳的单身母亲在辛苦拉扯两个儿女长大后,查出了肺癌,医生说是晚期,生命只剩下几个月了。这位母亲感到非常绝望,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,不想见人,不吃东西。也许这样很符合电影里凄凉的场景,符合一个绝症母亲内心孤独的悲鸣,映照自己一生悲惨的命运。或许是她不想让他人发现自己内心其实很脆弱,自己要强了一辈子,不想临死还要别人看到自己垮掉了。也许是不想让儿女看着自己虚弱的样子,儿女还没有成家立业,自己就要离开,内心的遗憾无法言表。于是,她想到了逃避这一切痛苦的办法,静静的绝食。儿女心急如焚,面对这种慢性自杀,临床医生建议他们去找心理医生,希望帮助他们这位心身备受煎熬的妈妈。

方医生是一位心理社会肿瘤学专业的医生,专门解决癌症患者的心理问题。他应邀来看这位张妈妈。方医生在介绍了自己的学历背景,和张妈妈建立了治疗关系后,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今天要解决的难题。

方医生:我想问您一个比较私人且严肃的问题,可以吗?

张妈妈:嗯!

方医生:你会不会自杀?

张妈妈:(惊讶的表情)不会! 

方医生:那您知道现在您不吃东西就等于自杀吗?

张妈妈:我吃不下。

方医生:您是真的吃不下吗?

张妈妈:(烦躁的表情)我不想吃。

方医生:您觉得现在吃东西对您来说有什么用处吗?

张妈妈:没有任何用处,我的身体已经用不着了,早晚都是死。

方医生:所以您觉得不吃东西对您反而有好处,对吗?

张妈妈:(愤怒的表情)早点脱离苦海,不好吗?如果活着比死痛苦,为什么还要活着? 

方医生:您之前活着是为了什么?

张妈妈:为了我的孩子,我要把他们养育成人,现在我已经做到了。

方医生:您的儿女现在都在做什么?

张妈妈:(满足的表情)女儿很懂事,刚大学毕业,儿子读高三,也很孝顺。

方医生:所以您觉得您活着是孝顺的儿女的负担,是吗?

张妈妈:(痛苦的表情)我好好活着已经没希望了,为什么还要儿女来承受这种痛苦。

方医生:您觉得您现在还能为儿女做些什么吗?

张妈妈:(默默流泪)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啦。

方医生:您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。

张妈妈:(擦干眼泪)那是什么?

方医生:您希望留给儿女什么样的形象,您希望他们如何经历将同样失去您的磨难?

张妈妈:(询问的眼神)我还能做什么?

方医生:您可以做一个坚强的人,勇敢去承受无法好好活着的痛苦,那么孩子也会以您为榜样,做坚强的孩子,会勇敢去承受失去您的痛苦。

张妈妈:谢谢,谢谢您的提醒,我会给孩子做个好榜样的。

看似简单的聊天,实际上一点也不轻松。方医生用他的专业技能帮助张妈妈重新燃起了活着的信念,张妈妈认识到自己的存在还有重要的意义。张妈妈开始好好吃饭养足力气,陪儿女聊天,教导孩子们怎么生活,如何做人,如何面对苦难,也偶尔会给女儿梳梳头,强忍疼痛给儿子包顿饺子送到学校,她要好好利用剩下的每分每秒,享受差点被她抛弃的温情,她要孩子们永远记住她脸上满足的笑容,而她也感受到儿女们的孝心,儿女们崇拜的眼神,她知道儿女们为她感到自豪。

如何去挖掘我们生命最后存在的意义,这是一门学问。在有限的生命里,我们怎样才能脱离痛苦,重新拥有最佳的生活品质?当苦难猛然袭来,我们常会把最宝贵的品质丢掉,把最容易拥有的“软弱”和“逃避”抱在怀里。当死亡的阴影笼罩我们的时候,我们都会害怕,会恐惧,我们会把鸿图远志抛诸脑后,放弃伟大的梦想,有时最后我们把自己也遗弃了,我们口中喊着“我不怕死,不就是死吗”,内心却在颤栗。于是,别人无需再听我们那虚伪的言语,我们一定要更小心,因为稍不注意,恐惧的眼神、愁苦的表情、失眠的辗转反侧、可怜的食欲、孤独的啜泣等等,就会把自己真实的内心出卖了。

我们越是想克服这种恐惧,就越是觉得害怕。我们付出珍贵的时间,却用消极的态度,更消极的行动去和必然的结局、本能的恐惧做无谓的斗争。还是请花一些时间,思考一下:虽然我们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,但我们要留给别人什么样的形象?这是我们现在,最好是马上就思考的问题。是消极对抗,还是积极面对?思考清楚了,最好就积极行动吧。因为即使我们不在了,也是一种存在,会永远活在爱我们的人的心中,也会活在我们爱的人的记忆中。

我们能做的:

积极主动的帮助自己,

治愈自己内心的伤痕,

治疗自己身体的苦痛,

去超越对死亡的恐惧,

寻找存在的尊严,

创造最后存在的意义。

 

宋丽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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