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年来，接受CAR-T疗法的患者中，有些出现一种罕见的反常现象，在治疗的几周后，患者病情缓解，但是突然出现记忆失常甚至死亡，背后的原因竟是常见的人疱疹病毒-6型（HHV-6）感染导致脑炎所致。

正常情况下，HHV-6潜伏在人体内，与人类和平相处。这些HHV-6是从哪来，又为何会导致这些并发症呢？美国念斯隆·凯特琳癌症中心Lareau等研究发现，在CAR-T细胞中存在具有很高病毒转录活性的HHV-6“超级表达者”群体，大约每300~10 000个CAR-T细胞中，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“超级表达者”CAR-T细胞。

在分析接受FDA批准或处于临床研究阶段的CAR-T细胞治疗的患者的单细胞测序数据后，研究者证实这些患者体内存在HHV-6“超级表达者”CAR-T细胞。基于这一研究结果，研究者认为，CAR-T细胞中重新被激活的HHV-6可能是CAR-T治疗后HHV-6感染的来源之一。

HHV-6感染在人群中十分普遍，90%的人初次感染HHV-6发生在婴儿期，随后HHV-6进入漫长的潜伏期，稳定存在于健康人体内。虽然婴儿期原发性HHV-6感染很少引起并发症，但成年后HHV-6的再激活可导致包括脑炎在内的严重疾病。对于化疗等情况导致的免疫力低下人群，HHV-6的再激活甚至会导致死亡。

在之前的研究中，研究者已发现HHV-6有可能在T细胞中重新激活，当他们注意到2022年发表在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》上的病例报告后，研究者猜测可能是CAR-T细胞中的HHV-6再激活，导致了CAR-T细胞治疗之后的脑炎。

在研究CAR-T细胞之前，研究者先基于已有数据库，了解了已知具有潜伏复制周期并能在体内重新激活的多种病毒在T细胞中的再激活情况，结果发现HHV-6激活程度最高。随后，又通过体外培养T细胞，证实了HHV-6确可在T细胞中重新激活。

研究者随后研究了4名捐献者的CAR-T细胞。在培养的过程中，研究者发现HHV-6激活现象，并证实随着时间的推移，HHV-6核酸在T细胞中会变得越来越多。这种现象与病毒再激活一致。实验结果还表明，HHV-6的再激活不是在CAR-T细胞中均匀地展开，而只有一部分CAR-T细胞在最开始出现HHV-6再激活，研究者把这部分细胞称作“超级表达者”。总的来看，在不同的患者体内，大约有0.01%~0.3%的细胞（360~10 000
个细胞中的1个）重新激活或高水平表达HHV-6转录本。

在将T细胞扩增时间延到25天和/或27天后，研究者发现，与培养的第20天相比，HHV-6转录本的丰度增加了约1200~2000倍，49%和62%的T细胞（包括CD4或CD8阳性）都成了HHV-6“超级表达者”，这表明发生了裂解再激活和病毒扩散。

是否是CAR-T制作过程导致HHV-6再激活呢，答案是否定的。在重现CAR-T制作工艺的19天里（标准流程时间），研究者未观察到HHV-6激活。于是，研究者基于自己的研究数据提出了一个模型，在这一模型中，HHV-6的再激活是一个随机事件，可能受细胞培养过程中各种因素和宿主细胞内在差异的影响。

在接受FDA批准等CAR-T细胞治疗的患者队列中，研究者注意到，给患者回输前的CAR-T细胞中，没有HHV-6激活，但是在回输后的CAR-T样本中，发现了HHV-6的激活。在将1例患者回输前的CAR-T细胞额外培养两周的时间里，研究者发现，在额外培养的5~14天能持续检测到HHV-6的激活。

基于这些数据，研究者认为，在CAR-T细胞产品制成后的2~3周期间，可在体外或体内检测到HHV-6的激活。也就是说，CAR-T细胞培养的时间，是HHV-6激活的关键。这一结论，也被培养时间较长的异体CAR-T细胞证实。

研究者发现，有一例患者曾使用膦甲酸（Foscarnet）控制HHV-6感染，并取得较好的效果。研究者探讨了在CAR-T细胞生产过程中加入膦甲酸是否可抑制HHV-6的激活和扩散，结果发现膦甲酸确可大幅降低HHV-6激活水平，且几乎不影响CAR-T细胞的状态。研究者认为，未来研究有必要探索膦甲酸的最佳用量、使用时间等，以期抑制CAR-T细胞中HHV-6的激活。

该研究表明，在初始T细胞和CAR-T细胞中，均存在HHV-6再激活现象。HHV-6的再激活与CAR无关，而是与T细胞的活化、增殖和培养时间长短有关，且有裂解活性的HHV-6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。虽然发现了HHV-6再激活现象，但CAR-T疗法的临床应用仍应支持，治疗过程中出现的HHV-6感染导致的脑炎是可治的，并且这种HHV-6再激活导致的脑炎并不常见，而CAR-T疗法是可挽救患者生命的革命性疗法。虽然目前没有规定在输注前对细胞治疗产品进行潜在病毒检测，但未来希望能有相关检测，以期预防不良事件的发生，进一步改善患者预后。

（编译 张娜）